SUNPARK | 租个男朋友回家过年(一发完)

【与真人无关|OOC预警】

我终于还是舍不得已经码的字,把这篇给码完了,写得惨不忍睹><我真的不适合写萌梗...

灵感来自知乎上一个关于租个女友回家过年的提问的回答。

算是贺岁文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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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Side:


我恭恭敬敬地双手端起酒杯,对桌上两位长辈说:“叔叔阿姨,这杯我敬你们了!”

然后仰头把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把那股差点儿把我掀翻在地的辛辣味儿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挤出一个自以为淳朴善良热情友好的笑容,坐下。

身边的年轻男子对我微笑,夸奖似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笑眯眯地对两位长辈说:“哎呀,Sun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的。爸,妈,你们看是不是他很有诚意?”

两位慈眉善目的长辈赞许地冲着我点头,肯定了儿子的眼光:“小伙子不错,来,多吃点,尝尝你叔叔的手艺怎么样。”

旁边的年轻女子也附和道:“你们就别为难人家小Sun了。”她和旁边的男人一人腿上抱了一个咿咿呀呀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正在给可爱的小生命们夹着饭菜喂她们进食。

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啊,和谐温馨,充满了亲情的温暖,爱情的甜蜜……

然而……

温暖甜蜜个大头鬼啦!

事情是这样的,来来来,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半个月前。

 

当我得知我那对逍遥自在的爸妈又打算在过年的时候比翼双飞去海岛玩、并且打算邀请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一同前往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可能你觉得好奇,这可是过年啊!中国的传统节日,一家人欢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日子啊!

停停停!在我们家可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身经百战的我早就有了无数惨痛的经验,和一对恩爱有加、腻歪了二十五年还不够的爸妈一起出去旅游,大概就是当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腿部挂件,一个打扰人家蜜月之旅的电灯泡,一个时刻都想高举火把的FFF团VVVIP成员。

我可不想在海边玩耍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玩沙子还要帮那对夫妻拍牵手照背影照KISS照,即使那是我爸妈,我也要被闪瞎了!

所以今年我决定,我要做一个独立自主顽强拼搏的单身狗,活出自己的风采,活出自己的……

好了,亢奋过后我也开始苦恼,那我过年干点什么好呢?在其他人都阖家团圆的时候,我还是要一个人孤独地在繁华和热闹中孤魂野鬼似地游荡吗?

这个时候,感谢我的好友,Lee,他帮我指出了一条明路。

他的好友(这关系真绕),我们的一个学长,正在打广告求租一个男朋友回家过年见爸妈。

租男朋友这个业务并不罕见,真的,在这个爸妈逼婚成风的年代,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不要冒着回家被叨叨的风险了,而且很多人还有爷爷奶奶病重了放心不下自己婚事的难言之隐,完全可以理解,好说好说。

不过对此我也有点犹豫。毕竟我,好歹堂堂两米男儿,长得不说多帅吧好歹端端正正有鼻子有眼什么都不缺。反正比我高的没我帅,比我帅的没我高。盘靓条顺会来事(好像有点不太妥当?),大小算个高材生。我可不想把自己贴上“只要998顺丰包邮就到家!既能么么哒也能啪啪啪!”的标签。先说好了,我、不、卖、身!

后来我和那个叫Park的学长联系上了,很好,一上来他就自报了家门,干净利落,这个风格我喜欢。

“我奶奶,没有重病,我爸妈,也没逼我,异性恋,我也不是,骗子,最不可能。”

不错,是个明白人,我砸吧着嘴,估摸了一下,想着这份儿寒假兼职怎么着也要让我年后能换个手机吧。于是打出自己的条件给对方发了过去。

“一天一千,当日结算,红包我的。”

对方回复:“看你表现。”

怎么的?我表现不好你还能把红包从我口袋里掏出来?休想!

然后我回复:“好的^^”

 

我在机场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学长。顿时有种每天净收益会超过一千的感觉,真的,居然不是那种长相抱歉又口臭又不洗头一看就在婚恋市场上毫无竞争力的小个子。比我矮也没我帅但是也挺好看,衣服被撑起的宽肩一看就知道是个健身狂魔。

说话挺客气的,眉眼间也都是柔和,像他的奶茶色大衣一样温暖。还挺有礼貌,见了面就跟我握了个手表示谢意。看起来挺好打交道的,跟Lee形容过的差不多。那就好,他这个体格绑不过我,也不像个会拖欠工资的无赖,这份儿兼职不亏,我对我的雇主第一印象很满意,五星好评。

在飞机上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些个人信息,家庭情况情史偏好兴趣,然后捏造了一个简单的相爱故事,像两个临场突击的不称职话剧演员一样,串个词,就差不多了。

我问他:“你家没人病重也没人逼你,那你为什么要租个男朋友回家过年?”

他气定神闲地摸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说:“因为……家里就我一个单身了。”

原来是同病相怜啊!

顿时觉得我们变得亲近了起来,因为我们都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都被同样的绝望无力所桎梏!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务必。

也许是我脸上太过神采飞扬,太过兴奋地盯着他,他警惕又狐疑地看着我,向旁边躲了躲,“除了在我家人面前外,不需要有任何亲密肢体接触,分床睡。你的明白?”

目瞪口呆。

我看起来很猥琐又饥渴吗?我还没提要求呢,我不卖身不卖身!

我要扣一颗星。

于是我们这份神奇的契约就从过年前三天,飞机降落在这个我从没来过的北方城市的那一刻开始了。

这里和我生活的南方城市不一样,真冷,一下飞机我就打了个喷嚏,真他妈冷啊,我忍不住小声抱怨,缩紧了我的肩膀,抽了抽鼻子。我的雇主拍了拍我的背,颇为同情地抚恤我:“你还好吧?到家就好了,家里有暖气。”

我问:“这算工伤吗?”

他绞了绞眉头,语气正经:“这是你自己体质问题。”

??

我要再扣一颗星。

 

Park父母人很好,听说他终于带了男朋友回来,特别热情,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饭菜,一见面就又是比划我的身高又是一掌拍在我的肩上看我体格如何,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念叨着:“我们家Park终于肯带你回来见我们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有多替他着急啊,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早就一个个往回带男朋友女朋友了,就他——”

说完还顺手敲在正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的Park头上,“就他硬是没有。所以他现在开窍了我们真的很高兴,小Sun啊,你们俩要好好的啊。”

好……好……

我脊背都僵了,木讷地点点头,用余光看到了挑起眉毛若无其事的,我的雇主,继续悠闲地嗑瓜子。

Park的姐姐已经出嫁,和老公一起一人夹着一个小女孩回了家,见着我也很开心,得空就揪住我开始讲Park三岁的时候差点一把火烧了后院然后被爸妈打屁股,四岁的时候把幼儿园的小女孩惹哭来家里告状,五岁的时候开始学游泳,六岁的时候……

停!!!

也许听听恋人的成长经历知道他从小是个什么熊样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对于假冒伪劣的男朋友我来说,简直是种无形中的折磨,因为我跟他说过的内容除了合同、金钱就没了!真的是很单纯的交易关系,我发誓。

虽然想一下一个小屁孩被倒吊起来打屁股好像是个挺好玩的事儿……尤其是那个小屁孩现在长得人模狗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会把小姑娘惹哭的麻烦精。

出于职业道德,我搜刮了一下储备好的背景知识,然后拉过那只捏着几颗瓜子的手,笑着应和:“是吗?Park小时候原来这么调皮啊?一点都看不出来呢,他平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然后侧头和我的雇主相视而笑。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掌心不自然地蜷缩。忍住好吗我的雇主先生。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在我到来的第一顿晚饭上,我收到了这辈子摸过的最厚实的红包,从Park爸爸的手上接过来的时候说实话我有一秒钟的心虚和愧疚,出于对欺骗老人的良心上的谴责……

但是拿都拿了,也不好再退回去了,是吧?

我心安理得地放进自己的口袋,感觉餐桌下有人在踢我。对面坐着的是正在逗姐姐膝盖上坐着的小侄女的我的“男朋友”。

踢什么踢?!

我凭自己本事拿的红包,为什么不收下?

再说,对于自己的表现,我很有自知之明,那就是,完美。

 

晚上睡觉,我和我的雇主提前说好了,分开睡,毕竟,我不卖身,强调过了,无数次。一天一千就想买我的肉体?想都别想,千金不卖。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姐姐一家人住下之后,就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也就意味着,我得和Park住一个房间了。家里其他人欣然同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我们是“情侣”,在我和Park还僵硬着嘴角做不出反应的时候阿姨就兴冲冲地去把特意晒得松软的被子搬进他的房间。

我俩洗过澡之后,在客厅里磨磨唧唧看了半天电视,终于还是被叔叔阿姨催着去房间睡觉,睡觉……

于是我们面面相觑地跟他们道了晚安,进了房间,关门,真正的只有我们俩独处了,真是太尴尬了,真的,看着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子穿着薄薄的又宽松的睡衣在这么个十几平的小房间里晃来晃去,而我也穿着自己的海绵宝宝睡衣,老天,我以为我会有自己的独立房间的,不然我一定带上我那套成熟稳重的条纹睡衣……

好吧,那么,总要有一个人睡地板吧?

我的雇主很客气地说:“你是客人,让你睡地板我会过意不去的。”说罢就弯腰把被子铺在地上卷成一个筒。

他这么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了,看着他比我矮一截所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着的发旋,心中闪过不忍,于是我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睡硬板床,还是我睡地板吧。”

于是Park居然很爽快地说:“那我就不跟你抢了。”

嗯??这是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睡地板的吧!

不仅是扣星的问题了,我要加钱,认真的。

 

自己要的硬床板哭着也要睡下去。我正愤愤不平地整理那个将要勉强塞下我这个十足的不掺任何水分的大块头的小小被窝时,卧室门开了。

阿姨站在门外,瞪大了眼睛,对我的小小地铺表示了十足的惊讶和不解。而我的雇主本来已经半个身子躺进了舒服的被窝,现在像被抓住在被窝里偷看小说的中学生一样跳了出来,有点儿不知所措,说话都有点儿结巴。

“妈,你怎么……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更是尴尬,一条腿已经伸进了我的临时睡袋,不知道该不该抽出来。不过还好阿姨开炮的对象不是我,当然不会是我。

“Park啊,你怎么能让Sun睡地板!你怎么想的!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阿姨夸张又高昂的语调听得我悚然一惊,赶紧把自己的腿拿出来,站在地板上,替我的雇主解释:“阿姨,我睡地板没关系……”

虽然我在心里咆哮着当然有关系了,但是为了年后的新手机,我忍。顺便和床上一脸求助的Park交换了一个眼神。

结果阿姨的女高音把一家人都吸引过来了,姐姐站在门口大声地嘲笑:“Park,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了,真的,而且我觉得你本应该一直单身下去的。”

叔叔扶着门框,指着我本来将要栖身的小小领地对儿子说:“你就让人家睡这个?”

小侄女泰熙哒哒跑进来扑上我的睡袋,小屁股翘着,兴奋地说:“妈妈我要睡这里!”

够了够了,我很头疼,不如泰熙你来和我的雇主睡吧。

最后阿姨亲自把被子搬上了床,卷了一个筒,把每个角都掖整齐,说:“就这样不是挺好吗?Park啊,人家小Sun好不容易来一趟……”

Park一脸怏怏地说:“知道啦——”

我敲敲他在被子下的小腿,请注意你的表情管理好吗?

我们俩这幅被扫黄之后的丧气脸可一点都不像是获得父母亲人允许后同床共枕的情侣。

 

不管怎样,最后的结局是,两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人,的确是睡在了一张床上,两个被窝里,非情愿的。

我把背侧过去对着他,他也侧着背对着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可以塞下泰熙泰恩两个小朋友。我听到他在黑暗中悠悠地叹了口气,心里飘过一群草泥马。

我也觉得自己很吃亏的,好吗?我的海绵宝宝睡衣下有几块腹肌你知道吗?反正,肯定,一定,比你多!

不过想想这才第一天,顾客就是上帝,为了自己的钱袋子考虑,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个……这种情况……不是我的错啊……不扣钱吧?”

我听到身后的人转了个身,于是出于礼貌,我也把身子转过来,然后对上了一双在黑夜里也水波荡漾的眼睛,不过,这是怒视。

“你把红包都收了你还好意思和我谈扣不扣钱?”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舒服,真的,因为我总是在心里隐隐提醒着自己,我的领地只有这张小床的一半,一个滚也不能打,甚至也不能平躺着睡,不然我俩的肩膀就要打招呼了,我可不知道我这个像个小刺猬一样的雇主会不会对我的皮肤,或者我的海绵宝宝睡衣过敏。

我尽全力在睡梦中克制自己晃动身体的欲望,将一侧的胳膊和肩膀作为身体的中心线,以此维持着艰难的平衡。我真的尽全力了,结果第二天醒来时——

我头更疼了,因为我发现我俩本来掖得泾渭分明的被窝早就散开来,现在的战况大概是,他的胳膊压在我的胸前,而我的一条腿大喇喇地搭在他的大腿上,说不上谁输谁赢,双方势均力敌。

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张大着嘴打着哈欠,嘴里嘟囔着表达不满。

“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睡姿?你这腿压死我了……”

“你怎么不说你差点掐死我?”

他从半个被窝里坐起身,“哪有?”

我实在不想吐槽他这睡相,连睡衣都乱七八糟的,一边袖子撸到了手肘,领口歪了一大截,下摆被被子卷了起来,露出了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

喂,虽然我和我的雇主算个假冒伪劣的陌生人,但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啊。

我清了清嗓子,把眼睛挪到另一边,脸上有点儿热。

“你能不能好好穿了衣服再说话?”

 

Park的父母实在善解人意,实在开明民主,一大早就安排了我们去逛超市采购东西,简直处心积虑地要给我们多创造一些独处的机会。

不过这样我们也可以轻松很多,免得要在父母姐姐姐夫面前疯狂地飙戏。我俩如释重负地答应下来,我已经开始盘算着把采买的任务扔给他然后自己去附近转转参观一下。

结果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团子扑上我的小腿。

“我也要去超市!”

姐姐笑眯眯地对我说:“你们俩就把她带上吧,泰恩还在睡觉,没人和她玩。记得不要给她买糖就行了。”

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没有识别鉴赏演技的能力的。

走在去超市的路上,我和Park一人一只手牵着小小的泰熙。这个小女孩儿很机灵很聪明,一路上都是吱吱呀呀地讲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口水混着听不太清。但是如果只有我和Park两个人的话,我们肯定趁着这点时间分开行动,各玩各的。有了个小女孩作介质,倒让我们没这么尴尬。

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小甜心,我只和她玩了半天,拿了Park事先买好的玩具当做见面礼送给她,她现在已经会无师自通亲昵地叫我“舅舅”了,抱着我的大腿天真地问:“舅舅你怎么长到这么高的?我的脖子都酸了。”

可爱的小女孩谁都喜欢,我把她抱起来,手法有点儿生疏,让她坐在我的臂膀上,“这样就不酸了吧。”

她抓住我的脖子,兴奋地冲Park说:“舅舅,你看我比你还高了!”

Park在一边淡淡地看着开心又得意的小侄女笑。

其实我没意识到,这样走在超市里的我们看起来更诡异和说不清了……

 

逛超市的时候我俩也没怎么过多交流,对于采买谁都没有意见,拿着阿姨列好的清单一样一样放进购物车。我抱着泰熙,Park推着购物车,并肩在超市里转来转去。

过年期间超市里的人特别多,在一堆堆的人群中几乎推不动购物车。然后,我们就遇到了Park的熟人。

“嗨,Park,好久不见。这……”那位熟人的眼神从Park身上飘到了我身上,还有正吵着要吃糖的泰熙身上,干笑了两声,“都结婚有孩子了?你可真快啊……”

Park快速地打断他:“不,这是我姐姐的女儿,我和他也不是——”

他话没还说完,泰熙就愉快地接话:“我的两个舅舅快结婚了!”

我差点被口水噎死。为了掩饰自己扭曲的表情,我抱着泰熙就走:“你说什么来着?想吃糖是不是?我看看在哪里——”

“不准给她吃糖!”

 

采购完后在Park的严格监督下,泰熙没有吃到她要的糖,难过得在我的颈间呜咽着撒娇。

Park有点儿犹豫,但是又想到姐姐的叮嘱,还是硬着心肠没有回去拿糖。可能良心发现他雇佣的“男朋友”做着一项体力活,体恤地问我:“你累不累?把她放下来吧。”

“没事,”我拍拍泰熙的后背,“泰熙,不要哭,我们一起打你舅舅好不好?”

 

最后我们去了麦当劳,两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点了一份儿童套餐,当然,都是泰熙的,我们俩盯着她吃。

Park突然开口说:“泰熙啊,以后不要对别人那样讲了。不要听你妈妈乱说哦。”

泰熙正在舔着手指上的番茄酱,闻言不解地问:“可是你们本来就快结婚了啊。”

“我们没有,真的没有——”

泰熙垮下小脸,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样子,连薯条也不吃了,皱着小眉毛,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我们——”

跟小孩子能解释清楚什么?我对Park说:“算了算了,小心又把泰熙惹哭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Park居然有点生气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瞪着我:“我哪里要惹她哭了?我只是要跟她说清楚而已。”

“她能听懂吗?你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儿?”

“我这是较劲儿吗?”

“你难道要直接跟她说,我不是你男朋友——”

……

我们俩说着说着彼此语调都高了起来,开始有旁边桌的客人向我们这边侧目。泰熙小心翼翼地拽拽我的衣角:“舅舅,不要吵架了。”

Park的语调骤然下降,收敛为平时温柔的腔调,他舔了舔嘴唇,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们没有吵架,乖,我先去趟洗手间。”

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吵架的点在哪里,可是我们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的确是在吵架。

两个全凭金钱联系起来的陌生人居然真情实感地吵了起来,真是搞笑。

Park起身就走了,我心里也有点不舒坦,想跟他说个清楚,可是泰熙在这儿,又怕她听到什么回去跟姐姐乱说。

我试着高声叫他的名字,可是不知道是餐厅里太嘈杂还是他压根儿不想理我,他连停顿都没停一下就往远处走去。

我对泰熙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舅舅找回来。”

看到她噙着泪点了点头,我才大步追了过去。

 

还好我比他腿长,几步就拦下了他。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就这么想撇清关系?”

他转过头,挑了挑眉,“你觉得让我的朋友误会很无所谓?”

“哎,花钱雇我来的是你,怕误会的话就不要雇啊。”

“我——”Park一时语结,好看的俊脸上几种表情精彩地变换着,最后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似乎被我的话给呛着了。

做生意嘛就讲究个和气,和气生财嘛不是。我正想这么抚慰我的雇主,就感觉到他掐住了我的胳膊,指着我的身后,紧张地问:“泰熙呢?!”

我转头一看,刚刚我们坐的那张桌子,摆着一个吃了一半乱七八糟的餐盘,空无一人。

 

其他位置也没有,各个角落都找过了,卫生间没有,整个麦当劳都没有。

我们跑出门,在附近一条街跑了一圈,一家店一家店地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红色大衣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可是依然没有结果。

过年的人流量实在太大,太大了,我和Park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又无措地看着百千张不同又陌生的面孔来来回回从我们身边走过,绝望极了。

春节是一个欢庆的节日,大家脸上都带着暖春般的笑意,我们焦急的寻找成为了这里格格不入的风景。

我几乎腿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才五岁,我怎么就放心大胆地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了??

我他妈是智障了吗?一定是的。

Park眼睛发红,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双手撑在膝盖上,胸脯剧烈地起伏。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没有立场,因为我就是那个把她弄丢了的混蛋,我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犹豫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像今天安慰吃不到糖而哭泣的泰熙那样。

我以为他会愤怒地把我的手打开,即使那样我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他如果一拳把我打翻在地我也会继续祈求他的原谅。

可是他没有。

我的手刚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他突然站直,然后转身抱住了我。对,在这个最繁华的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抱——住——了——我——

我的双手尴尬地放在两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有点儿突然但是在这个时候又格外自然的拥抱。

“怎么办啊……怎么办……”

他小声的哽咽和嗫喏在我的耳边环绕,轻微到我以为这是我的错觉而已。直到我感觉到脖子上沾上了一滴液体,温热的,真实的。

我把胳膊从他的腋下穿过,拍拍他的背,鼻子涌上一阵酸楚,为了这个人流露出的脆弱和我数不清的愧疚,“真的对不起……但是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我们找了麦当劳的经理,申请调出监控,同时打电话给了姐姐姐夫还有叔叔阿姨。视频一帧帧地倒回那个大概的区间,我们终于在监控的左下角,看到了熟悉的两根羊角辫,那个小小的身影,跟在从玻璃门进进出出的人流里走出了麦当劳,然后往一侧走去。

Park家人们来的时候我愧疚得不敢看他们。我在新闻报道里看到过许多失踪女童的案例,一想到那些可怕又残忍的下场可能落到泰熙的头上,那个抱着我甜甜地叫着“舅舅”的泰熙身上,我真的有以死谢罪的想法。愧疚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大刀。

姐姐急得崩溃地大哭起来,内疚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姐夫的怀里快要晕倒。我做好了被打被骂的心理准备,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低着头交握着双手,像个已经畏罪自首的犯人。没想到叔叔走了过来,只是拍了拍我的胳膊。

“现在找到泰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要多想。”

那个被我恬不知耻地收下的厚实的红包,他们一家人给我的笑脸和欢迎,此时的宽容和理解,都让那把刀准准地落在了我的头上,几乎将我劈了个粉身碎骨。

无以为报。

 

我们兵分几路,从泰熙消失的那个方向分支的几个方向开始,一点一点地搜寻,一家店面也不放过,拿着手机上泰熙的照片挨个问。天知道我有多焦急,真的,不要说金钱了,此刻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运气和人品去换那个小女孩的平安,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后知后觉的交换,也没有“如果当时我看住了她”的这种后悔药,只有现在地毯式搜索尽全力的补救。

 

可能是这家人的温暖和善良感动了上苍吧,一个小时之后,Park找到了泰熙,在往家的那个方向的街边,小姑娘正一个人慢悠悠、左顾右盼地往前走,除了跌倒了把衣服和脸摔脏了之外,平安无事。

我疯跑过去的时候泰熙正被她的爸爸妈妈抱在怀里,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被最爱她的两个守护者紧紧搂着,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可怜兮兮的。

我没脸再走上前去那个失而复得的小天使,便站在一旁,深吐了一口气,闭着眼放下心来,心里却觉得苦涩的感觉并未减少半分。

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Park冲我走过来,他的眼睛还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本来好端端地系着的围巾散开来长长地搭在身后,颇有点狼狈样,冲我翘了翘嘴角。

我回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比起刚刚那个在绝望的谷底互相取暖的拥抱,这个笑容算作虚惊一场之后的互相安慰。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个寒冬竟然流着豆大的汗珠,浑身湿透。像是经历了一场最残酷的煎熬,当然,这个并不夸张。

我听到姐姐带着哭腔在问泰熙:“不是跟你说了吗?出门要跟着大人走,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快被你吓死了?”

泰熙扁着嘴,一抽一抽地,很委屈地说:“舅舅们吵架了……我想回家找你们劝劝他们……不要吵架……我不想让他们吵架……”

我转过身,一只手捂着脸,不好意思让他们知道,我也快哭了。

我感觉刚刚Park流下的那滴眼泪还残留在我的脖子上,像个烙印一样。

 

当天晚上我提出要回家。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尽管泰熙平安地回来了,但是我对这家人的内疚已经冲破了胸膛,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他们。

他们全都沉默了,我想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他们对我仁至义尽。

我转身回到Park的卧室准备收拾行李,结束我在这个城市为期两天的短短旅程时,姐姐跟了过来,她柔声地跟我说:“不是你的错,真的,Sun,你是个好孩子。”

Park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卧室门口,轻声说:“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要陪我在这里过年。”

 

这是我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我家亲戚不多,所以每次年夜饭都只坐了一桌。大年三十那天朴家在这个城市的亲戚都欢聚一堂,满满地坐了三桌。大家聊着家常,小孩子们满地跑来跑去,甚是热闹,我还收到了好几个来自长辈们的红包。叔叔在饭桌上端起酒杯,郑重地跟我说,希望以后我能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心虚地喝下这杯酒,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看身边的Park,他正冲着叔叔微笑着点头,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对我举起了酒杯。

 

约定的日期满了,我带着我的酬劳回了学校,没有拿来换手机,而是直接被我存进了银行。红包都被我留在了Park的枕下。

 

开学后Lee来找我,交给了我一个信封,说是Park让他转交给我的。他打趣着问我这次经验怎么样,说下次还可以介绍给我类似的业务,我笑着回绝了他。

 

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沓红包,还有一张照片。

是年夜饭那天,我和他们全家人的合影。我和Park站在一起,我们俩的距离,很近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近到我自己都不相信。

照片背后写着,谢谢你,希望你明年再来。

 

我想,下次要不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出租男友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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